时雨濛濛（缘更）

等待

⊙“他不善于用言语表达情感，好在画家总能把感情揉碎融进颜料与画笔，好在那个人看得懂他的画。”

⊙一些救赎，全文2k+

◎夏天。残阳如血。

爬山虎荫蔽着窗户，隐秘地保护室内的一切。

他独自一人坐在画架前，静静的。

残存的阳光斜斜照在他身上。

画架上，是打了底稿的画。

沉寂被嚣张的脚步声盖过。

他的画架被来人推倒，尚且稚嫩的笑声充满整个房间。

无论阳光如此热闹，来人如何嘲笑，他只是静静的，坐在原来的地方，一动不动。

来人笑完抬头，却看到他盯着自己。

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。

沉默，压抑，冷静，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团黑墨。

或许比喻并不准确，他有些近视，瞳色略显深棕。

没有情绪，只是无声无息，像闻一多诗里的那潭死水，不见丝毫鲜活。

来人害怕了。

沉寂又盖过慌乱的脚步声，充斥他的肺部。

他又开始无穷无尽的等待。

地上的画架没有被扶起来。

地上的画也落了灰。

◎他遇到临渊的时候是深秋，细雨如丝的时候。

他畏寒，在母亲的再三叮嘱下穿上黑色的厚外套，迟了几分钟才出门。

雨水打湿鞋帮，过长的鞋带沾上泥水，褪去好看的墨绿。

欺负他的人打落了他的伞。

为领奖而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浇透，说不出的狼狈。

嬉笑在寂静的雨中传开，他只是静静地站着。

护着包里的那些画。

不知何时，他身前多了一个人。

一个为他撑伞的人。

他带着不解看他。

那人对他笑:“都淋湿了，怎么还不回家？”

“像小猫一样。”

◎儿时的自闭症，心理问题，这些诱因导致了他几年都未开口说话。

他缩在教室的角落，成绩普通，存在感低到老师注意不到他，记不住他的名字。

他喜欢涂鸦，喜欢用奇奇怪怪的形状表达自己的想法。

他不受人喜欢，但他不在乎，得到绘画板就是他莫大的幸福。

在人群中，他像个异类，也因此遭来了欺骗，背叛和羞辱。

他是不幸的。

他的父母没有放弃他，他们尝试过改变他，带他去看心理医生，但成效不大，便放弃了这个想法。

他母亲心疼孩子，辞去前途光明的工作照顾他，送给他想要的绘画板，和他一起学习美术知识。

他父亲不懂艺术，却会尽力欣赏他的画。每当父亲看不懂时闭眼乱夸，他都会开心地笑。

——这对父母小心翼翼地支撑他继续那小小的爱好和梦想。

他是幸运的。

◎他恋爱了。

和那个为他撑伞的人。那个人叫临渊。

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优秀的临渊会喜欢他。

他对着镜子，摘下黑框眼镜，撩起过眉的刘海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
母亲正巧撞见这一幕:“阿鱼有喜欢的人么？怎么突然开始注意这些了？”

他母亲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，反应过来后红了耳朵。

在母亲的手掌上用手指轻轻写下:“我不知道他会为什么喜欢我。”

母亲摸摸他的脑袋:“阿鱼长得这么好看，当然讨人喜欢。”

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我现在的样子。

告白的那天很平常，临渊来赴约时笑着跟他打招呼，最后夜幕降临，正要告别，临渊却抓住他的手，轻轻吻他的手背:“阿鱼，做我男朋友好不好？”

他波澜不惊，好似本该如此。

点点头，同意了。

◎有人向临渊表白了。

那个女生本来只想藏在心里，在朋友的怂恿和似是而非的暧昧催动下，给临渊递了情书。

“临渊，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吗？”

“我知道……”

临渊笑容不变:“对不起，辜负你的喜欢了，我有对象了。”

“他很可爱，是我想用余生保护的人。”

他当时也在，悄悄红了眼眶，看他对他的爱意。

◎临渊生日那天，他送给寿星一幅画。

临渊拿到画，却是“噗嗤”笑了。

“阿鱼，你画画的时候是不是一直想着要吃鱼，才会在签名边上加条鱼啊？”

他不记得了。

“你看得懂我的画？”

手心的痒意顺着神经反馈给大脑，合成更多的荷尔蒙。

“当然看得懂，小猫。”

◎没人可以保证自己能完全保证实现诺言，纵使是守信的临渊也是如此。

“你是谁？”

“我喜欢你？别搞笑了。”

“我本来就是正常的，不用你还！”

温柔褪去，仅剩扎人的傲气。

他曾以为临渊会是他的光。

只是没有了对恋人的温柔这层臭氧层的保护，紫外线已经把他晒伤。

不会有人喜欢有病的哑巴，也不会有人喜欢闷脾气的他。

临渊的父母也知道他们的事，但到底，也还是护着自己的孩子:“羡鱼，医生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，这……”

“我会转学，我不想再见到他。”

他只能以短信的方式，维护他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。

◎他没有摘下眼镜，没有剪掉头发，去了一个常年烟雨朦胧的小镇读高三。

高考完以后去了所好一点的大学，读了没多久就办了休学，在小镇租了一间画室，每天坐在画架前。

好像十几年的光阴都在安静的画室里度过，他对着一张隐隐有些轮廓的画纸发呆。

他在等待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。

他不知道在等什么。

等临渊？也不算。

尚且算是在等“余生”的赴约。

◎他退了房子，读完了大学，丢下画笔，背上摄影机在世界各个角落采风。

他的灵感来得悄无声息，旁的摄影师兴奋激动时，他都是平静的。

事实证明，他在摄影上的天赋不比在美术方面低，用某知名主编的话说:“他为沉寂的艺术而生。”

即使在领奖台上，他一直坚持用荧幕来表达情绪。有时是文字，有时是画。

在他第一次得奖时，他沉默着露出投影上的文字:“我用我的前途证明我的伴侣的话是错误的，没有特点，本就是他最大的特点。”

当晚，他发了一条博客:

“请允许我还称你为我的伴侣，那束褪去温柔的光。”

◎网友是神通广大的。

他的信息没怎么藏，很容易找。

甚至有人摸到曾经高中表白墙上的一个嗑他cp的帖子。

另外一个主角是叫临渊，当时这件事闹出来时是有人无意中拍到临渊亲吻他的手背。

阿鱼鱼鱼鱼鱼鱼:“我们都希望故事是happy ending，因为生活已经太苦;我们都希望结局不留遗憾，但遗憾才最为刻骨铭心。🐟的初恋会成为他青春记忆中唯一可怀念的来自他人的温暖，但他未来可回忆的会有很多。羡鱼和鱼丸，经久不散。”

桃花流水:“那束褪去温柔的光”呜呜呜呜呜呜，我直接一个爆哭……那也曾是🐟见到的最温柔的光啊呜呜呜……

江上往来人:总有些遇见惊艳了时光，温柔了岁月。少年不消岁月漫长，只愿与你共享一段霞光。🐟不要难过了，我们鱼丸陪着你。

◎他靠在窗前，看太阳升起，看阳光普照大地。而他，缩在窗帘的阴影里，永远见不得带着锋芒的光。

他太脆弱，却又过于倔强。

他需要温柔，希望有人为他舍去锋芒。

可待生活将他磨得温润，曾经也回不去了。

他只有等待，等待那个几乎无望的答案。

作者有话说:

🐟:感情这次就让我演个哑巴？倒也不是看不起吧……就是这个人设……略微有点憋屈。

时:哎呀，这不是阿鱼一直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嘛，都是阿父阿母交的。

💦:为什么我又拿这种剧本……（自闭.jpg）

时:我的错我的错，你俩小情侣分居两地都是我的错。